昆剧青春版《牡丹亭》的音乐审美论 （一）闺门旦研究者-超导体鲁蛇漫画

尊敬的编辑：今天我用Word文档给贵站发的一篇文章里有不少昆曲旋律的简谱，提交后发现里面不显示简谱，我咨询过客服，他们也没有办法。我只好将全文仍然按原来的方式发出。收到后，估计仍然看不到曲谱。那就一定不要这样发表。

如果你能用特殊的软件恢复原来的面貌，就是显示有曲谱，那当然最好不过了。但是发表时还有两件小事。一是Word文档由于自身的局限，留下了不少空白之处。麻烦你们用特殊的编辑软件，将曲谱与文字相连接，不要留下明显的空白之处。二是正式发文时，请将以上这一段文字删除。辛苦了。

如果仍然不能显示曲谱。我们可以尝试另一种方式，那就是我把曲谱的照片一一发给你，请告知你的电子信箱号，然后我再按照我标出的记号。一张张的贴上去。虽然麻烦，但是可行。在贴好曲谱后，请你构成一张手机PDF格式的文件发给我，让我看看是否有错，麻烦你了。请尽快回复，可以通过专栏的通知。也可以通过我的信箱

zzh8080666@sina.com告知。谢谢。

闺门旦研究者

昆剧青春版《牡丹亭》的音乐审美论 （一）

闺门旦研究者

昆曲申请“非遗”成功的三年后，一部昆剧青春版《牡丹亭》问世。它于2004年首演之后，一发不可收拾，风靡海内外，好评如潮。青春版的演出热潮至今竟然持续近20年，上演400场左右，创出国内昆剧演出的纪录。青春版《牡丹亭》是一部大型昆剧，其成功的原因众多，其中昆曲及其音乐因素在这部成功的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。

这部昆剧的音乐总监是苏州昆剧院一级作曲周友良先生。本人拟从这部昆剧的唱腔设计、过场音乐和舞蹈音乐、乐队配器和伴奏几个方面，阐述音乐在这部昆剧中的艺术魅力，从音乐审美角度评价该剧。

领会、识别事物或艺术品的美，称为审美。

审美同艺术魅力这个词密切相关。通俗地说，艺术魅力就是靠美来吸引人、感染人、打动人。

那么，美又是什么？根据美学理论，美，是生成的意象，是瞬间感受到的神奇因素。美，即是哲学命题 ——包含主、客体之间关系，又与艺术紧密相关。对观众来说，通过视觉、听觉感受到的，使自己身心发生愉悦的一种神奇因素就是美。

现以青春版《牡丹亭》主角杜丽娘的唱腔设计为例，做一番审美分析。

明代著名戏曲理论家王骥德对“曲”的见解尤为独到，曾说：“晋人言丝不如竹，竹不如肉，以为渐近自然。吾谓，诗不如词，词不如曲，故是渐近人情。”这里他是说，大雅的曲词只有通过人声（即肉）唱出来才能“快人情”，“畅人情”。“故吾谓，快人情者，毋过于曲也。”确是如此，“婉丽妩媚，一唱三叹”的昆曲唱腔由经过训练的艺人唱出，加上丝竹的伴奏，总会把人带入心旷神怡的境地。

传统昆曲的魅力在于唱腔，它构成一部戏的灵魂。与众多昆剧相比，《牡丹亭》中杜丽娘的唱腔独树一帜，引人注目。之所以这样说是由于，她的唱腔众多，单是著名的就有一二十支曲牌，且大多不重复，形成一个“美团”体系；经过几百年的精雕细刻，这些唱腔的词、曲精美，尤其是旋律达到“美善兼至，极声调之致”的程度，真正表现出明代先贤所说的“气无烟火，启口轻圆，收音纯细” 之特征。

清代叶堂制曲的《纳书楹曲谱》（以下简称《纳版》）整理了包括《牡丹亭》在内的多数传奇作品的唱腔，并以工尺（che 第三声）为谱，是昆曲史上极为重要的宝贵资料。然而，当初它是为清曲家而编写的，并不完全适合昆剧。另外，这毕竟是二百多年前的作品，其中存在各种缺陷，如某些唱腔结构框架不够合理的，某些乐句拖沓冗长。此外，后续其他各个版本也存在不同程度的瑕疵，这就需要修改，甚至是大幅度的修改，才能适合当今的舞台演出。

像【步步娇】【皂罗袍】【山坡羊】【懒画眉】【忒忒令】【嘉庆子】【江儿水】这样的唱段，经过一二百年昆曲人的浅唱低吟，微调小改，旋律已经达到美而雅的极致，已经太精致、太讲究了，再不宜触动。周先生对这些大都存于上本《惊梦》《寻梦》之中的经典唱段都基本没有触动，只是在前奏、间奏、尾奏上补充和延伸唱段所表达的情感。

然而，对上本中那些经典唱段“基本不动”，并非是完全不动。据本人考察，青春版（以下简称《青版》）与《纳书楹曲谱》（以下简称《纳版》）相比，在一些唱段的关键之处做了“微调”、 “润色”。

例如：

《惊梦》【步步娇】

本人在曲谱中画圈标出的部分，都是在唱词的某个字上或修改，或增添乐音，以增加旋律变化的地方。经过这些修改，与叶堂《纳版》相比，新谱更加悦耳动听。有些改动更为大胆，获得奇效。比如第6例“一答”中间的“答”字，在“3” 音的末尾竟然用“4”音向上挑，“是”字是在“3”音上做擞音润色，两个音依然是小二度关系。 

此外，《青版》还在个别唱腔中进行了极小的“微调”。如【山坡羊】中“和春光暗流转”的“转”字，“这衷怀那处言”的“言”字，“泼残生”的“生”字之拖腔里，在某个音后面用的是双符点，以增加唱腔的特点。

上本《写真》中的某些唱腔改动较大，需“动手术”。《纳书楹曲谱》中【雁过声】【倾怀序】篇幅很大，而且这两段中，前一段由杜丽娘唱，后一段分别由春香和杜丽娘唱。为了让唱腔更加凝练，青春版改编者将原来【雁过声】【倾怀序】两段唱词进行裁剪，并且改为都由杜丽娘唱。从唱词即文字上进行裁剪，这较为容易，然而在唱腔上进行拼接是很难的。周先生以之前的各种改编曲谱为基础，又重新进行了编写，不仅连缀上看不出任何痕迹，而且旋律更加优美动听，成为全本中最优秀的唱段之一。

对比以下几句的旋律就可以看出，本人上述的评语并非虚言。

《纳书楹曲谱》【倾怀序】

首句“宜笑”的唱腔，《纳版》第一小节内的乐音都在高音区，对比不强烈。而青春版这句从高音“do”直落8度，再盘旋而上，形成旋律的起伏。尤其是“淡东风”这句中“风”字的拖腔出现“si”音，表明习惯用五声音阶的南昆有时为了特殊效果也采用七声。这种唱法，最能体现出昆曲独特的美感。

经本人仔细聆听，反复吟唱及细致考察，青春版中下本也有不少唱腔经过周先生专业性的修改，唱腔更加细腻、婉折，听起来更为协和、悦耳，已经变成能与上本里经典唱段相媲美的精品。

《幽媾》中【宜春令】和【金马乐】两段唱腔，就是突出的例子。本人在曲谱中画圈标出的部分，都是青春版在唱词的某个字上经修改、润色，增加其旋律变化的地方。经过这些修改，与叶堂《纳版》有很大差别。

【宜春令】

可以看出，青春版的【宜春令】运用了各种音乐手段来丰富旋律，突出表现在增加曲词中每个字的乐音，以增强旋律的变化。例如“斜阳外，芳草涯”和 “没包弹风藏叶里花”句中，不少字的乐音都有所增加，又如“惹动嗟呀”的“动”字，前者只有4个乐音，后者增加到7个乐音的变化。另外，“再无人有伶仃的爹妈”这句的旋律，经过装饰音、附点和切分音这般精心的修改、润色，让乐句充满上下起伏的动感。此外，还适时地运用了润色腔，如“风藏叶里花”中的“里”字，“风神俊雅”中的“风”字，就加上了擞腔。

此外，该曲情绪上具有先抑后扬的特点，前半段以如泣如诉的慢板讲述自己的“身世”。中间“为春归惹动嗟呀”一句充满悲伤和幽怨，是情感的爆发，曲调高扬，是整个唱段最出彩之处，有“务头”之称。后半段含蓄地向柳生表露出爱慕之情，希望与他结成夫妇，曲调轻柔委婉，表现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。

再看【金马乐】

该段唱词的第一句尤为重要，理解错或不能深刻理解都会导致唱腔修改的失败。周先生正确理解了该段唱词的含义，并将这段唱腔修改得十分精彩，使之成为中本当中最有魅力的唱段之一。在丽娘那句“奴家真个盼着你哩！”深情的道白之后，前奏响起，编钟敲出“1(·)6 5 3”四个音，其独特的声音营造出一种幽静、荒凉的气氛，引出“幽谷寒涯”这几个字的唱出。

【金马乐】

该唱段对《纳版》的修改主要表现为：

增加字的乐音来增强旋律的变化。如“幽谷寒涯，你为俺催花连夜发”这句中，“寒涯”的“寒”字， “为俺”的“俺”字，“催花”的“花”字，“连夜”的“夜”字，都增加唱词中每个字的乐音，以增强旋律的变化。尤其是“你个中知察”的“知”字，不仅旋律较《纳版》复杂，而且其中还有休止和附点的运用。

用倚音等装饰音润色。如“你个中知察”中的“个”字，“牡丹亭，娇恰恰”中第一个“恰”字，“湖山畔”中的“畔”字，都用了倚音。“读书窗，淅喇喇”中第一个“喇”字，运用切分和擞腔，让这句唱腔充满特色。

加大旋律变化的力度。如“俺全然未嫁” 中的“未”字，《纳版》是从“do”（1）音接到“mi”（3）音，而青春版是从“do”（1）音直接升到“sol”（5）音，属于5度大跳。“良夜省陪茶”这句，最高音是高音“do”（1），最低音则到低音“la”（6），上下起伏达十度，这便造成一定的听觉冲击。

传统南昆多用五声音阶，而北昆则用七声音阶，这在《纳版》里可以得到证实。近几十年来，南昆戏开始尝试运用七声音阶，取得很好的效果。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在这方面有突出表现，【宜春令】“再无人有伶仃的爹妈”中“的”字，【金马乐】“清风明月知无价”中的“月”字，用“la”（6）音连接“si”（7）音。此外，还在《写真》的【倾怀序】“宜笑，淡东风立细腰”中“风”字的拖腔，著名的【醉扶归】“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”中的“的”字，“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”中的“月”字，都使用这种音程关系的连接，取得锦上添花的效果。

至于“mi”（3）与“fa”（4）这种小二度音程的连接，也散见于青春版的各唱腔之中。

总之，经过周先生的修改、润色，全剧中不少唱段的质量都得到进一步提升。尤其是【宜春令】和【金马乐】这两段唱腔的旋律变得更加摇曳多变，细腻委婉，成为中本当中不可多得的经典唱段。

另外，再举出中、下本里几处 “微调”、“润色”的：    例1“多情”的“情”字，在第2小节的拖音“3”音之后出现 “升4”，两个音构成大二度关系，这是不轻易用的手法。例2的“伴”字经过润色，旋律明显要比《纳版》委婉、优美得多。例3则是让“依旧”的“旧”字，在“3”与“4”这种小二度对比中反复行进。

传统南昆多用五声音阶，而北昆则用七声音阶，这在《纳版》里可以得到证实。在《纳版 牡丹亭》中，除了最后《圆驾》等几出的唱腔用了少量北昆的曲牌，几乎所有的唱腔，尤其是经典唱段里都极少见到“4”音和“7”音（只有【山坡羊】中“淹煎”的“淹”字拖腔中出现“7”音）。近几十年来，南昆戏开始尝试运用七声音阶，取得很好的效果。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在这方面有突出表现，除了上述“3”与“4”这种小二度音程的连接之外，还在《写真》的【倾怀序】“宜笑，淡东风立细腰”一句的“风”字的拖腔中，【宜春令】“再无人有伶仃的爹妈”中“的”字，【金马乐】“清风明月知无价”中的“月”字，还有著名的【醉扶归】中的两处，用“6”音连接“7”音。而与其具有同样音程关系的“3”音连接“升4”，除上述的之外，在《 冥誓》的【太师引】中，“是看上你年少多情”的“情”字，“怕你岭南归客路途赊”的“赊”字中出现，也是同样手法的运用，都取得奇特的效果。

以上这些“微调”、“润色”进一步增强了唱腔的美感，让《牡丹亭》的上述经典唱段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。

“婉丽妩媚，一唱三叹”的“水磨调”刚刚形成时，其旋律已经达到很美的程度。青春版中，杜丽娘那二三十支经典的唱段，经过作曲家的修改、润色，较过去的版本变得更加摇曳多姿，清丽柔美，具有十足的美听效果，再加上具有和声、复调因素的伴奏烘托，达到昆曲史上几乎尽善尽美的地步。

正因为青春版中杜丽娘的唱腔柔美动听，不仅昆曲闺门旦演员都力争扮演杜丽娘一角，演唱她那“婉丽妩媚，一唱三叹”的声腔，众多昆曲迷也沉醉其中，痴迷于此，从中领略那传来的层层美感。